愛睡庭

痴人书尽荒唐言,愿你读懂字字泪。

[授权翻译]存命 SIDE:H-第三章『未来的继承人』

(未来的继承人)

        秋末冬初,寒风吹过,枯叶就因此掉落于地面。我在宗家的庭院里用扫把将落叶集中于一处,集中成一堆如小山的枯叶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像是让自己心无杂念似埋首于家事中。唯有在做家事的时候,我才能体悟这里,也就是宗家还是自己的容身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…我虽然是宗家的长女,但庸庸碌碌的。不但我完全没有负起应尽的责任,只是一昧的任性,不顾一族将其逼入有可能灭亡的危险之中。因此我现在还能待在这里,只是仰仗父亲过度的宽容而已。当妹妹成为下任宗主,我手中刻下咒印的咒术被她夺走之后…我的额头就会被烙下咒印,而我就终其一生都只待在这里做着家务…

        想到最坏的结果,我不禁垂头丧气的双手握紧扫把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我而言,是最坏的结果,但一定对一族而言,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吧?

        「姐姐?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像是为了要跟低头中的我对上视线,蹲下身子抬头盯着我瞧。她炯炯有神的双眼既像是红水晶ㄧ般,又像是微微染上浅红的晚霞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吓、吓我一跳!怎么了,花火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姐姐才是,妳怎么了啊?从刚才一直叫妳名字也没反应…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对不起。我不知不觉思考了很多事情…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很多事情是指什么?战争吗?还是同伴的事情吗?」

        我摇头否认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嗯嗯…是关于我们俩未来的事情吧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未来之类的事情,在遇到之前都还是不知道啊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虽然是这样…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比起这个,姐姐告诉我吧!村子的样子啊、任务啊、狗跟虫子的随从啊,或者是那个令人联想到太阳的男朋友,或是战争的事情吧!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鸣、鸣人君才不是男友呢,只是我单纯憧憬的对象罢了!然后还有狗跟虫子的随从…另、另外我觉得即使听我讲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有趣啊。我可是连大型任务都没执行过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回想起的任务大都是C到B级的任务而已。如担任大名或公主的护卫,或是去探查无人造访过的洞窟…我可没有赌上性命,如伟大忍者般轰轰烈烈的传说可讲。

        战争啊,我…

        「…话说回来,我还没杀过人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不觉陷入沉思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我来到村子后,我虽然听过很多与忍者密不可分的血腥故事,但我的手上却未曾沾染过谁的鲜血。一直以来弄脏我的衣服的只有从自己流出的血液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若宁次哥哥听到了,大概又要调侃我果然是『宗家天真单纯的大小姐』吧?

        「这不就是这样吗?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说完,反而吃惊地朝着我的方向后,她就不疾不徐地开始摆出柔拳架式。她威风凛凛的睨着天空,左一拳右一拳后,就反复使出回旋踢。彷佛像是要回避看不见的风景般身体迅速的左右摆动。像是完全以她为中心的球体般运转。日向家无论是谁都初次学习的阵式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日向家的柔拳可是击溃对方的经脉系统,并且正确封锁他们的行动,堪称一击毙杀的奥义啊!跟那些只能拚个你死我活的三脚猫忍者不一样。我们光凭一拳就能分裂大海,也能粉碎高山,并且开创出自己前往的道路。给我好好记住,日向乃木叶最强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她边施展柔拳,边用她清澈的嗓音堂堂正正地说出这些话时,此时我有种看到父亲的身影重迭在她身上的错觉,我傻傻的张大嘴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所以我们日向才会被誉为「守护的一族」啊!明明可以使用厉害的武器,或是使用强大的忍术是轻而易举的事。果然不手刃人命而变的强大,是非常慈悲的一件事啊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言毕且收回架式的花火露出了爽朗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太优秀了!花火就跟父亲一样呢!」

        我为妹妹的成长感到欣慰,到刚才为止我的忧郁不安都一扫而空。果然宗主还是由花火继承才是好的。她比起我更了解自己一族啊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跟父亲?…不可能!不可能!他光凭一拳就能分裂大海,或是粉碎高山之类的,这不是怪物吗?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边苦笑边用力挥手否认。

        有在战场上亲眼见证过父亲有如神明附体的强大的我,确实也明白自己并没有达到那个父亲高度的才能,就算我咬紧牙根努力也是徒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脑海一下子闪过宁次哥哥将训练场夷为平地的画面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比起未来,我果然还是更为姐姐高兴的神情而感到开心啊!我很喜欢听姐姐一脸喜悦的跟我讲各式各样,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啊!」

        这么一讲,我才意识到妹妹也已经到我进了村子的年纪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,她就一脸寂寞的瞇细了双眼小声说:「妳有那么多的同伴,那么多的朋友,我还真羡慕姐姐啊…」

        我才是呢…羡慕被一族的才能眷顾的妳;羡慕拥有成为下任宗主未来的妳;还有羡慕着被族人们跟父亲重视的妳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花火,我不是要妳叫雏田过来吗?」

        从走廊深处冒出来的父亲皱紧眉头。

        花火边说「糟糕,我忘了…」边紧张的缩缩身子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宗主要从我们俩之中决定吗?」

        我完全无法置信刚才父亲嘴边所说出的话,不自觉就反问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通常父亲将我们两姐妹叫到正厅,不是各自褒扬我们的功绩,就是要我们改正太过松懈的态度而教训我们。但大致上都是拘泥于形式而已,所以我想或许有什么隐情吧?

        正襟危坐的坐在上座的父亲神情严肃地盯着我跟花火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跟花火则是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    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啊,我想宗主不早就决定是花火了吗?我就是为了这个才甘愿去村子的啊!

        『我将一族的咒印以身相底而封印起来,然后我在适当的场合中战死,让花火顺势坐上宗家的位置,并且由她引导出新的日向家』…这可是我去村子前早就下定决心的事情,这也应该是我想象中最完美的计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无论是之前村子遭袭的事件也好,还是这次战争的事情也好。比我预料中的,分家渐渐对雏田想法改观,向我陈情希望让雏田成为下任宗主。下个月,也就是雏田的元服礼的那天,就会决定你们谁将继承族长一位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沉默中的怒火熊熊燃烧。你们都太过自作主张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到底是为了谁?

        为了谁?

        「…我!」

        「…我!」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声音恰巧跟花火重迭了,我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。这个时间点无庸置疑是先让年长者发言才对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深呼吸后,提出了自己的意见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辞退这提议。我已是一度被贬入村子的身分。事到如今,是不可能成为什么宗主的!我的愿望就只有一个—以才华洋溢的妹妹作为基石,让她将日向家带领到更加繁荣的境界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谎言…

        我深深向父亲磕头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妳骗人!姐姐妳说谎!!!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伴随着大声的脚步声,忽然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妳只是不想被夺走自由吧?有着同伴、朋友,有着很多我所没有的东西的妳,只有这些是妳不想被夺走的吧!?太过分了!妳太过分了!只有姐姐妳有太过分了!!!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圆滚滚的杏眸蓄满了泪水,她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不甘心的用力跺脚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一直都在忍耐喔!一直心里怀抱着疑问喔…为什么只有我要待在屋子里呢?!无论是村子遭逢危险的时候也好,还是在战场上父亲跟姐姐都在豁出性命战斗时…我却以我得成为下任宗主为由,被迫软禁在屋子里…我也能战斗啊!明明我比谁都还强啊!明明那些上忍一类的通通都不是我的对手啊!……我到底何时何地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呢!?」

        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激烈反抗父亲的花火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她一定是就算要死,也想紧紧握住了她人生初次命运的选择权吧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妳就得被打上咒印,被贬入分家喔?」

        父亲冷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咒印…?宁次额头上的东西?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脸色铁青环视着我跟父亲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已经不是没有孩子被打上咒印了吗?不是早就废止了吗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那是…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只是雏田她自己废止的而已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赧然浑身发抖。我耳边好像传来了谣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废物…无能…连咒印都无法刻印…也无法结印…

        废物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不这么做不是也可以嘛!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以相当不卑不亢的态度反驳父亲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就以我们毫不知情作为借口就好了啊!说『有这回事吗?』就是说「已经不这么做了!」就这样宣布吧!因为我们可是宗家啊!凌驾于分家,比他们更伟大的存在的啊!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不知为何焦虑的辩解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姐姐!就这么做吧!!!」

        「…做、做不到啊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颤声拒绝了她的提议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已经察觉到了:叔父就算不惜性命,却也不敢诚心诚意去推翻的建立在一族大量人命上而延续的传统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假设我们这么做,当被敌人俘虏的时候,眼睛被夺走了。这次若美意被人恶意扭曲…另外有个万一,若分家发动谋反呢?宗家无法抵抗啊…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可是为了姐姐才说这些的,为什么妳还要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呢!?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用无法相信的眼神盯着我大吼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可是宁次哥哥…

        「花火为何妳不想被刻下咒印呢?」

        父亲事不关己的询问花火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可、可是那个太俗气了啊!虽然族人大多长的美丽,但那个咒印怎样都很俗气啊,俗气啊!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狼狈不堪的找理由塘塞。

        已经无法谈下去了…父亲不屑的鼻子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另外我想把自己的眼睛给人啊!这么便利的东西,我在临死前都想让给谁的!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妳有想给的家伙吗?一族以外的人吗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但现在还没有…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也明白自己的借口太牵强,故而无助地垂下头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姐姐妳想怎么做呢?」

        花火用泫然欲泣的声音征询我的意见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…」

        我难以理清自己的思绪,只是绞尽脑汁的思考。为什么叔父不得不死呢?为什么宁次哥哥会那么恨我呢?为什么我会这么无能呢?宗家、分家、天才,还是废物…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想去空无一人的世界…」

        泪水一滴一滴从我的脸庞滑落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我宗家逃跑的那一天,到头来还是没有改变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此之中,最任性的是我。

        父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,缓缓站了起来。彷佛是连气都懒的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父亲的头发已些许花白,脸上的皱纹也加深几许。我恍然顿悟父亲的衰老绝对跟我拖不了关系,当下我就感到无地自容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对女儿的养育方式错了吗…」

        父亲仅有一下一句小声的感叹,就离开了大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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